笔趣阁 - 都市小说 - 阎崇女帝录(NPH剧情向虐男)在线阅读 - 一百二十六险棋

一百二十六险棋

    ??雪色尚还薄浅。

    ??冰粒落在枝稍时,不待片刻便尽消融。

    ??湖面如镜,倒映天光苍苍。

    ??湖中雅庭薄纱轻拂,宛若仙境。

    ??亭中。

    ??仙人端坐案前,落发铺于身后,如墨色光缎。

    ??雪白裘领围肩,勾挂着银色流苏垂链,长袍规整摊于身侧。

    ??茕茕独影,陷雪雾之中。

    ??身着官袍的男人跟随着护卫身后走过桥廊。

    ??在止步雅亭口时,他躬身作揖:

    ??“帝令将于今日宫宣。”

    ??亭中人执笔行书,落发几缕流落肩前:

    ??“可有布派妥当。”

    ??“是。所布派的人,已得天监司理事亲帝党信任。只要帝令一下,必定不会给江家拿得执权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??“好。”

    ??精雕的面容并未显露任何温度,比亭外霜雪更为冰寒。

    ??淡雅的声音明明形似谦和,实则淳沉而冷肃:

    ??“继续对外宣称,我抱病在榻。”

    ??官袍男人掀起前襟。

    ??对着那如仙人般的男人身鞠大礼:

    ??“是,殿下。”

    ??——

    ??阎崇帝待产在即。

    ??朝前众臣在等,等帝令免朝见。

    ??等暂掌朝权的帝王亲臣之名,不知落于何人之身。

    ??国辅师央仍对外宣称抱病在榻,恐有隐辞之意。

    ??若国辅隐辞,倚靠国辅的徐家将再难翻身。百年徐世,终被更迭。

    ??江家位于狂澜之巅。

    ??天监司亲帝党将是满朝之上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新起之势。

    ??谁人都知。

    ??在阎崇帝休朝期间,替帝王经政者,将是未来的国相。

    ??阎崇国相,未来姓江还是姓付,将在帝令宫宣之日盖棺定论。

    ??前朝大殿。

    ??群臣立候,华贵王座即便空无帝王身,也尽显威严。

    ??宫宣官双手将帝令捧于身前,垂首弓身谦卑走来。

    ??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那折帝令之上,空旷的殿阁一时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??然而。

    ??宫宣官并未宣读帝令,而是将帝令捧于天监司理事身前!

    ??一时,遮天蔽日电闪雷鸣。

    ??暴风雨前夕的暗涌滔天,浪潮凶猛。

    ??所有沉然镇静的眸光之下都藏有锐利的血光,万箭千刃只待帝令宣读后一触即发。

    ??付向安双手高抬接下帝令,威姿步于大殿中央。

    ??魁梧健硕的官衣男人横眉微斜,肃厉之气缭绕身周。

    ??他的面色无喜无忧,犹如旁人所赠他的“铁面”一词,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。

    ??练武之人的手要比一般文人骨节突出,更不比手执笔墨者细腻。

    ??他一展帝令,浑厚声音高扬:

    ??“听宣。”

    ??闻声,大殿中所有人掀袍跪地,手承大礼。

    ??“抚栖帝嗣,待安候诞之日,休朝免觐。如今国辅抱病,朝无相首。时需亲在随臣,递奏身前,代本帝理政经务。”

    ??跪身在地的人们神经绷紧,屏住呼吸。

    ??耳间只待听到一个名字,便是洪涌倾泻万箭齐发。

    ??付向安眨眼间将暗藏的锐利视线锁在了一旁暗红官袍者身上。

    ??他似浅浅一笑,继续扬声宣道:

    ??“特许。郡执督江还晏,出入内殿,为本帝分忧。”

    ??一瞬间。

    ??殿内躁动非常。

    ??拥天监司亲帝党派卸下方才胜券在握的模样,愕然震撼,惊异哑口。

    ??坐江姓世家亲党对于这出乎意料的结果有喜有忧,现下只能按兵不动。

    ??身着暗红官袍的男人并未露出任何喜色。

    ??他神情凝重垂眸暗哑,他深陷在交错着阴谋的泥沼中,围困在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里。

    ??付向安立于江还晏身前,恭敬的递上了手中帝令。

    ??而眼中,尽是狩猎之人的势在必得:

    ??“江大人,请。”

    ??暗红宽袖垂敞,江还晏抬举双手,接下帝令。

    ??邪眸中还以汹涌阴戾,无畏无惧:

    ??“臣,郡执督江还晏,承令。”

    ??——

    ??江誉清曾说。

    ??江家不屑于做暗室密门。

    ??也是。

    ??江家持朝中重权身居高位,又有拥绝世武功的江昭迁在守。

    ??谁人敢犯,何人能侵?

    ??小满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??窗外映着雪色。屋子里的深木雕具并不繁复,反而极为素简。

    ??香炉冉冉萦绕出灰白色的烟雾,古朴瓷器里插着内敛的干枝。

    ??沉肃之气让人极为压抑,或许还可以称之为乏味。

    ??这里,就是江还晏的寝卧。

    ??从江还晏前脚刚离府上朝,到自己后脚立马踏入江府大门,她已在江家溜达了一个早上。

    ??现在这个时间,江还晏应该已经得知了自己掌权的消息了。

    ??想到这里,小满轻笑出声。

    ??鱼饵到了鱼的嘴里,甜头在前,钩子在后。

    ??谁会是谁的笼中雀,还未可知。

    ??只是。

    ??眼前要考虑的先是商海会的门令与亲书。

    ??这么重要的东西,江还晏会放在哪里呢。

    ??既然江家没有藏在密处的习惯,那么这些东西,极有可能放在明处。

    ??她踏遍了大半个江家,似乎也没有一点头绪。如今,只剩下这一间寝卧。

    ??这里的陈设并无复杂,一眼明清。

    ??所谓的明处不见一点线索,只能往暗处找了!

    ??隆起得并不算大的腹部让她轻而易举的弯腰蹲身。

    ??挪开边几点花瓶下面空无一物,眯着一只眼往瓶口里看似乎也并无蹊跷。

    ??她掀起桌布,掀起软垫,甚至围着垂帘一番勘查。就连香炉里她都细细扒拉一遍。

    ??没有。

    ??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??眼前是江还晏入寝的床榻。

    ??枕下,褥下,帐内四周,都需仔细翻找才行。

    ??小满坐在床沿,倾身抱起江还晏的床枕,捧在手中仔细端详。

    ??正当她想翻开表面包缠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!

    ??他回来了。

    ??只听大门开启,挺拔的官衣男人掀撩前襟大步迈进门槛。

    ??俊毅的面庞固满肃气,暗红衣摆随着步伐拂动,江还晏气势汹汹的逼了过来。

    ??“陛下,为何在臣的榻上。”

    ??他的邪眸中狭出一道寒光,凝在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??小满将手中的枕头放归原处,惬意非常摇摆着双脚,慵懒的坐在床沿:

    ??“来熟悉熟悉环境。”

    ??她轻然一笑:

    ??“毕竟,我要在这里待产。”

    ??江还晏眉间一疑,沉肃的声音不改:

    ??“在这里?”

    ??“怎么,江大人不许?”

    ??“为何。”

    ??“你问的是什么?是我为何颁布今日帝令,还是我为何要在江府待产。”

    ??他步步靠近,壮阔的身姿遮去窗外投来的天光,罩在她身前:

    ??“前者想必你也不会如实相告。”

    ??“噢,你是问我为何在江府待产啊。”

    ??小满双手撑在身侧,仰着脑袋与身前人对视,眨着无辜的大眼睛:

    ??“孩子是谁的,就得谁负责。这个理由够充分吗。”

    ??他冷冷一笑:

    ??“看来后者,你也不会如实相告。”

    ??“既然知道你还问。”

    ??“当今陛下在江府待产。你有没有想过,这件事如果传出,将会有怎样的轰动。你一手提拔的力量,将因此受到重创。放权我手又与我亲近,如此惊险的棋,难有胜算。难道你是在自暴自弃?”

    ??江还晏负手而立,他勾起唇角,眼中尤生几缕玩味。

    ??她以玩味奉还。

    ??其中悄生凛冽:

    ??“所以,江府的侍人会传出吗?江府的主人,会传出吗?”

    ??他听出了她的坚信。

    ??一时间,他褪下笑意,锋芒相对:

    ??“你又有几分把握,我会为你掩藏?”

    ??这时。

    ??俏坐在床沿的女子忽而垂首弯腰,身后的墨发倾流。

    ??她双手环着腹部,像是因痛苦而蜷缩。

    ??“你怎么了。”

    ??语气里的威严所剩无几。

    ??直至他眸中卸下狠厉,面色早已一改方才,尽是忧心。

    ??江还晏一步向前靠近小满,半跪在地。

    ??他轻轻的握着她的臂,将力度柔了又柔,像是生怕将她伤及。

    ??忧思挤在眉心,他急切叹息。

    ??话语温沉:

    ??“哪里不适,肚子不舒服?疼吗?还是发紧?”

    ??筋骨突出的大手无措的悬在她的腹前,迟迟不敢落下。

    ??犹豫之下,指腹触在隆起的腹,他小心翼翼的将掌心紧贴在她的腹上。

    ??她并未抗拒。

    ??反而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。

    ??温软的手心涌过热流让他倏然心颤。

    ??他望向她。

    ??只见。

    ??她神情轻淡,笑意平和:

    ??“江还晏,我还未早食,好饿。”